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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原虞弘墓看“洋东谈主”在中国|访古
发布日期:2024-10-05 17:55    点击次数:58

(原标题:从太原虞弘墓看“洋东谈主”在中国|访古)

文博时空 作家 翟德芳

看完霸国的器物之后,我就在山西省博物馆内尽情浪荡。山西博物馆内的东谈主不是好多,我可以尽情地观赏、揣摩我方感兴趣的东西,很快,我就被一座精细的汉白玉石椁引诱,俨如发现了一处矿藏。

公共可能还谨记,我昔时写过青州博物馆里的画像石石棺床,先容过那上头的“洋东谈主”形象。在阿谁展览中,我知谈在山西还发现存这类的“洋东谈主”墓葬,我的山西之行正要寻找这类题材,此时见到这座石椁,恰是“得来全不费技艺”。

同青州的残损画像石不同,我目下的这座石椁相等齐全,而且是汉白玉上的雕饰,又有精细的彩绘。最环节的是,与青州洋东谈主的无名客商身份不同,这是一座洋东谈主墓,墓主着名有姓,况兼在中国的朝廷上作念大官,因此其道理就愈加紧要了。可以,我这里要先容的,即是被评为1999年“十大考古新发现”和“20世纪百大考古进攻发现”的太原虞弘墓。

01

虞弘墓的发现和发掘

虞弘墓的发现极为就怕。1999 年 7 月,朔方已是盛夏令节,天气盛暑,太原南郊的王郭村正在修路。8 日这一天突降大雨,公路工程因雨停工。村民王秋生牵挂雨水浸坏自家的院墙,就野心在院墙外挖一谈小水沟,将雨水排走。可他没挖两下,便合计有一块硬物交接铁锹,再也挖不下去。他心中奇怪,把半锹深的松土铲平,发现一段白色石头露了出来。他忙呼叫邻居来看,公共都看不解白,于是战战兢兢,顺着石头四缘挖开,遂透露出一个汉白玉石屋顶,屋顶下则有四谈石墙。有东谈主认出,这是一个墓顶遭到破碎的古墓。

虞弘墓出土的抓巾女侍俑

音讯传到太原市晋源区文物旅游局,疏通们终点爱重,立即组织东谈主员保护,并将此事上报省市干系部门,省文物考古东谈主员前往现场,考古发掘迅速伸开。那时恰是雨季,为了幸免雨水灌入墓室,考古队员在墓室上方搭起帐篷,昼夜看护。经由粗重的责任,将扫数这个词墓葬计帐兑现。

此墓由墓谈、甬谈、墓门、墓室构成。总长 13.65 米,坐东北向西南。墓谈残存长度 8.5 米,宽约 2 米。甬谈宽长 1.25 米。墓室平面呈弧边方形,为单室砖墓。墓室大地未铺砖,仅在四周墓壁下用砖平铺一层,呈方形框,动作砖壁基础。

虞弘墓出土的抱琵琶男乐俑

发掘中,考古责任者发现石椁表里放手有狼籍的东谈主骨。经毅力属于一男一女,应该是虞弘鸳侣的尸骨。墓葬屡次被盗,仍出土了 100 余件随葬品,包括汉白玉东谈主物俑、砂石东谈主物俑、墓志、汉白玉莲花座等。

虞弘墓墓志志盖

墓志埋藏于石椁底部,志盖的笔墨为“大隋故仪同虞义冢志”,志文记墓主东谈主姓虞、名弘,字莫潘,鱼国东谈主。他自13岁起任柔然高官,曾奉茹茹国国王之命,出使波斯、吐谷浑等国,出使北都时被留任,任官轻车都尉、凉州刺史等,后接踵在北都、北周和隋三朝为官,北周时曾任“检校萨保府”,入隋升“仪同三司”。隋开皇十二年(592),59 岁的虞弘死于晋阳家中,同庚十一月十八日入葬。是以说,这座墓不仅墓主姓甚名谁十分明晰,下葬时代也极为准确。

虞弘墓汉白玉石椁

固然,同这些随葬品比较,这座墓最令东谈主颤动的,是那套宏伟精细的汉白玉石椁。汉白玉石椁安放在墓室中部偏北之处,外不雅呈三开间、歇山顶式殿堂建筑,由长扁方体底座(石床)、中部墙壁和歇山顶三大部分构成 ,每一部分又由数块或十几块汉白玉构成。石椁总长 295 厘米、宽 220 厘米、高 217 厘米。石椁的椁门损毁严重,只剩下门楣。椁座下四周各垫两个兽头,面部朝外,包袱椁座,造型无邪。这种歇山顶名堂的椁顶仅次于庑殿顶,是贵族的标志,也合适墓主“仪同三司”的身份。

02

虞弘墓石椁的雕绘收敛

这具石椁四周满布雕绘,图案实质宏富,主题有宴饮、乐舞、射猎、家居、行旅等。狩猎图多为骑马、骑象、骑骆驼格杀狮子,东谈主狮战斗的步地尤为浓烈。图中的东谈主物都是深目、高鼻、黑发,东谈主物衣饰、器皿、乐器、跳舞以及花卉树木等,均发扬出终点浓厚的波斯、粟特文化颜色。部分浮雕还收敛有彩绘并局部描金,使得扫数这个词石椁珠围翠绕,颜色斑斓。

虞弘墓浮雕的东谈主物形象

石椁的主体浮雕有九幅。商讨者认为前四幅发扬的是墓主东谈主生前的生涯和本民族习俗,后五幅发扬的是所祈望身后参加的生涯意境。

第一幅为牵马与神马图。该图上部为一东谈主在前、手牵骏马,马匹侧后有三东谈主作饱读掌状,马的腹下和身前有犬和羊,东谈主和马的前景为不驰名植物。下部图案为一匹神马,前有双腿,后部变为鱼尾状。

牵马与神马图

第二幅为酿酒与狮子咬神马图。图的上部为楼台,融券其上三东谈主正采摘葡萄,楼台一侧有二东谈主交谈。下部神马形象同第一幅,身前有一狮子正腾身撕咬。

酿酒与狮子咬神马图

第三幅为骑骆驼猎狮与胡东谈主抓角形器图。图的上部为一东谈主骑在骆驼背上,正引弓射箭,对面是张着大嘴的狮子,骆驼前边也有一只狮子,正跃起咬向骆驼。图的下部是一个手抓角形器的胡东谈主。

骑骆驼猎狮与胡东谈主抓角形器图

第四幅为骑骆驼猎狮与大角羊图。图的上部是骑在骆驼背上的东谈主正扭身向侧后方的狮子张弓射箭,骑士上方有飞鸟,骆驼的前哨似也有狮子撕咬。下部图案为正在飞跑的大角羊。

骑骆驼猎狮与大角羊图

第五幅为宴饮与东谈主狮战斗图。上部图案情势男女主东谈主在帐中欢宴、观赏歌舞。方形地毯上男主东谈主梳着浓密的海浪形长发,头戴波斯式皇冠,与富贵的女主东谈主全部饮酒,两旁各有两名侍者。前哨 6 东谈主正在饰演,正中一男性舞者脚踏圆形小地毯,赶快旋转,似在饰演粟特民族的胡腾舞,其左侧 3 东谈主、右侧 2 东谈主正在伴奏。下部图案是二东谈主双狮战斗图。两端雄狮已将武士的头咬进口中,武士体格前倾,右手将剑插入雄狮腹中。

宴饮与东谈主狮战斗图

舞者 宴饮与东谈主狮战斗图(局部)

第六幅为骑象搏狮与系绶带神鸟图。图中上部一东谈主骑在象背,手抓长剑,正砍向身后扑来的狮子,大象的眼下也有一头狮子正张口欲噬。图的下部为一只口衔云气的绶带鸟。

骑象搏狮与系绶带神鸟图

系绶带神鸟 骑象搏狮与系绶带神鸟图(局部)

第七幅为行旅饮食与山羊图。图的上部一东谈主骑在马背上,正碰杯欲饮,其前后各有一侍者,前边的侍者手捧果盘;天上有飞鸟,马前有小犬。图的下部为一只山羊。

行旅饮食与山羊图

第八幅为出行休息与奔鹿图。图的上部一东谈主坐在腰饱读形墩上,前边一东谈主正在演奏,另一东谈主正跪奉果盘。图的下部为一只奔鹿。专诚想的是,这种腰饱读形墩跟青州画像石棺床的那位墓主所坐的“筌蹄”很接近,二东谈主坐的姿势也不异,标明这是一种“洋式”的违纪。

出行休息与奔鹿图

第九幅为骑马出行与牛狮战斗图。图的上部一戴冠男东谈主骑红色骏马,马的前后各有一侍者,后头的侍者手举伞盖。上方有两只小鸟。马的前哨有树木,经考据是现已毕命的野生古万寿果,这种树在前边几幅图中也有出现。图的下部是正在战斗的公牛和狮子。

骑马出行与牛狮战斗图

石椁上除了浮雕,还有绘图。绘图分为彩绘与墨绘两种,以浮雕加彩绘的图像最为精彩。这类画面均为单幅图像,每幅图像或以椁壁分手,或以壁龛、壸(kǔn)门瓜分开,每幅画面都效法波斯式的摩崖石刻和波斯银盘发扬硬人和紧要事件的画面,中心隆起,布局松懈,却极具内涵。商讨者将这些图像统称之为“仿波斯格调的图像”。

石椁上的波斯格调彩绘

在石椁的画面中,还有一幅尺幅不大、却很有寓意的圣火坛与祭祀图。画面正中,占据隆起位置的是一个炎火熊熊的火坛,两侧有两个东谈主首鹰身的祆教祭司,正在防卫翼翼地抬着火坛。这种发扬圣火的画面是祆教,也即是拜火教或琐罗亚斯德教圣火珍贵的标记。

03

虞弘墓的道理

这座虞弘墓是十分进攻的考古发现,它被评为 20 世纪百大考古发现是实至名归的。这里我就说说它的道理。

领先,以往的考古发现中,北朝隋代的墓葬中,歇山顶的墓椁仅见于皇室成员,且都是较庸俗的石材。而虞弘墓的石椁确凿采纳了上等的汉白玉。如斯精细的汉白玉石椁,此前尚未发现,其价值以及带给学术界的颤动难以量度。

虞弘墓墓志志文拓片

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东谈主才可以享有如斯糟践的石椁呢?墓志告诉咱们,墓主是来自西域“鱼国”、在北都、北周、隋作念大官的虞弘。吉林大学履行室通过东谈主骨基因分析,标明虞弘的线粒体 DNA 序列具有欧洲序列特征,虞弘夫东谈主的线粒体 DNA 序列同期具有欧洲和亚洲序列特征。虞弘是入华粟特东谈主中的代表,这种弘大的待遇,是否出于其“番邦东谈主”且是“拜火教徒”的身份呢?咱们似可由此感受到隋唐之前的北朝社会以及统领者对外来文化俱收并蓄的立场。

虞弘墓石椁上的拜火教祭坛和祭司形象

咱们学习历史,知谈在北朝隋唐时代,有好多来自西方的客商在华从事交易活动,这些东谈主被迂缓地称为“粟特东谈主”,唐代对这些东谈主还有一个名称,即是“昭武九姓”。入华的粟特东谈主奇迹多种各类,包括商东谈主、乐伎、工匠等。不少永久留华的粟特东谈主从军,唐代队列中就有大批粟特东谈主。

而这位虞弘更为腾贵,他来华前依然是官员,是以在北周时官职就到了“检校萨保府”,入隋更是有“仪同三司”的待遇。萨保府在那时是掌管入华番邦东谈主事务的机构,北都北周时需要建树这么一个官府,可见在华的番邦东谈主依然是相等多了,确认山西在北朝到隋唐时代是中西文化交流的热门地区。专诚想的是,墓志中提到的“鱼国”,不属于昭武九姓,不见于中国史册,也不见于历来的商讨,其具体认识及历史还有待畴昔的发现与商讨。

虞弘墓石椁上波斯萨珊格调的彩绘浮雕

虞弘墓图像中莫得出现中国元素,都是外来风貌。墓内出土的汉白玉石椁、彩绘浮雕和石雕乐俑,具有浓厚的外乡风情、深入的文化特质、高超的艺术水准和进攻的历史价值。这个虞弘,以鱼国东谈主的身份,来华后改姓为同音的“虞”,又采纳了中国式的墓制,却在葬具的收敛上全都使用了本民族的艺术题材,标明虞弘是第一代入华的粟特东谈主,而如安伽、史君等级二代或第三代入华粟特东谈主,石椁或石床榻画面中就包含了不少中国身分,确认他们是逐渐地被汉化的。

虞弘墓石椁上波斯萨珊格调的彩绘浮雕

虞弘墓是我国第一座经由科学发掘、有准确编年并有着齐全丰富中亚图像贵府的墓葬。虞弘墓石椁展示的鱼国和西域的生涯、风气、信仰、歌舞、风情、艺术等,飘溢着浓烈的中亚民族气味和萨珊文化特质,是商讨丝绸之路以及入华粟特东谈主的稀有贵府,有很进攻的商讨价值。

还可以多说一句的是,连年来,西方伪史论之说日渐盛行,认为古埃及、古希腊、古罗马的历史都是西方伪造的。要是此论为真,那么受古罗马影响的波斯萨珊文化也应是假的。但虞弘墓的石椁图像是出土于中国的实着实在地受波斯萨珊文化影响的题材,而且这种题材跟着粟特东谈主的日渐汉化,也日趋式微。这一事实从另一面确认了西方伪史论站不住脚。

图片 | 翟德芳

排版 | 小谢

联想 | 尹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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